四姑怔怔无语，角却有晶莹泪珠，缓缓落下，击在琵琶弦上，铮然有声。

琴声再行密集，几复起落，如雨打秋江，又如风过低云，隐隐几分悲慨不甘，声声淡去，直至杳不可闻。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容先惨咽。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寸结。

这四姑，本是洛城中名伶，一手琵琶名动洛京，唱功更是。只是自她脱籍到荥，开这翠绣坊以来，再未此艺。今日见了卢鸿这词，心有所，竟是不要小红上前，亲自演此一曲。

卢鸿看着郑柔中定神，心下忽然激莫名。四姑本来所言，虽然多是玩笑话，也未尝不存了女人的微妙心理，故意要在郑柔面前显示与自己亲，以在郑柔心中留下影。郑柔平时与自己二人相，偶尔也会吃醋拈酸，但当此场合，如此毫不迟疑的无保留信任自己，却是实实另人动。

沉片刻，四姑向小青比了个手势，小青一脸讶然，却忙动，自车上取下一把琵琶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琵琶之音，本多激昂之声，此时四姑玉手轻拂，五指连翻，弦声低回，连绵暗哑，却是多有悲愁之意。两三转折之后，琴声渐缓，听她吐气开声，泠然唱：

直须看尽洛城，始共东风容易别。

郑柔听卢鸿虽然是和四姑说话，其实是忙忙向自己解释，更说代自己赔罪的话。表面似乎说自己刚才不信四姑言语略为无礼，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回护自己之意，心下颇为甜，也随着卢鸿向四姑赔礼。

此时卢鸿再也不能不表态，上前一步，站在郑柔侧说：“姑娘今日赶来相送，卢鸿这厢谢过。只是当日，只为寻找郑知前辈，更无愈规之。虽有一面之缘，回桥作曲之事，也不过是因着贵坊规矩，逢场作戏，些许言行，不足为念。柔妹是我未婚妻室，适才所言，或有过，卢鸿这里赔罪了。”

品行素来洁，视那胭脂俗粉，岂肯自污。姑娘所言，小妹却是不会信的。”

四姑一整神情，不再如适才般妖娆，向卢鸿说：“罢了，便放过你这一遭。只是今日离别，不可无曲。特地带了小红来，你这卢大才，是不是也该略展才华，为作别词？”

四姑听着二人言语，却并无半分不愉之，见他二人赔礼，连忙回礼说：“不过是个玩笑，却是我错了。唉，倒真难得你们一对有情有义的小夫妻。”说到这里，神中，却隐隐透几分萧瑟落寞来。

卢鸿看着三老、郑柔并四姑，颇为难。这别词，不如何写来，总是难以讨好。思想几番，不再言语，拿起小青奉上的笔墨，在彩笺上题下几句。

待见卢郑二人互相信任，情义相笃的时候，对二人更是大生好，于卢鸿多了几分说不明的觉。再见卢鸿写的这首小词，忽然觉得动自己多年未动的心弦，一时之间，不知心下是何滋味，看向卢鸿的神，也与以前大不相同。

四姑拿来看了，再看向卢鸿，脸上笑容全已收起，中更增迷离之。她初见卢鸿时，虽惊于其才之名，年纪之轻，倒多是戏之意。只是后来见了卢鸿才华，才多有好。若雪传信要自己帮忙，前来送行，虽是应若雪请求捉卢鸿，心中也是对卢鸿有几分念想。因此见了郑柔，便忍不住言相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