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会儿会在你皇叔这儿啊？”

这是我登基的第三年。短短不过三年。

那一夜，变来得太悄无声息也太突然，让我猝不及防，从皇座上被拽下来我尚在梦中，梦见那刚即位那一年，我鲜衣怒，踏着飞雪，凯旋归城，意气风发，满城百姓夹相迎，睁开时，手脚都已上镣铐，被锁在自己寝之中。

篡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一向居简不问世事的四皇兄萧澜。他平日里跑寺庙跑得比皇还勤，最后却没有遁空门，反倒一脚踏上了金銮宝座，神仙一脱，便豺狼本相，委实唱了一彩绝的好戏，先是将我步步架空，后又将我禁数日，我称病禅位，将皇位名正言顺的让给他。

我当然没病，但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我病。

他日日派人饲喂我那号称让人健的丹药，不过半月，我一副骑善的好板便成了扶风弱柳，连走路也要人搀着。

一个走路也要人搀着的病秧，自然不适合再坐在皇位之上。

我这“德望重”的皇兄不想让自己背上弑君者的骂名，于是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我需得活着，以一个废帝的份活在世人的茶余饭后，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宣和三年十二月，我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祭天仪式，宣布自己禅位给萧澜。

当日，乌云漫天，大雪纷飞，我拖着一病，披华的绛红皇袍，像登基那天一样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走上烈火燃烧的社稷坛，行告天礼之后，亲手摘下皇冠递给萧澜。我那时咳嗽咳得厉害，连站也站不住，一长发披散下来，样很是狼狈，萧澜装模作样，毕恭毕敬地接过皇冠，黑的眸里满是笑意。宣表官员诵念禅位诏书的声音宏亮，敲钟擂鼓的响声震耳聋，可我还是听见了萧澜对我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萧翎，比起展翅雄鹰，你还是比较适合一只金丝雀。

他话音刚落，忽然狂风大作，将我绛红的皇袍得猎猎作响。

我明白萧澜为什么会对我说这句话。我自小便是父王最的嗣，而萧澜则是备受欺凌，可有可无。年少无知时我常常欺负他，萧澜比我大九岁，却从来骂不还打不还手。我知他对我的嫉恨由来已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的掠夺。父王折断他的羽翅，他如今便要来折断我的。我登基时，他托人送来一只名贵的金丝雀作为贺礼，当时我不懂他是何意，如今终于懂了。

而我居然曾经相信他这么些年那副低眉顺目、无无求的模样会是真的。

我将目光投向了社稷坛中的熊熊烈火，想起变那一夜那些被关在禁苑里烧死的人，我的亲信、我的妃嫔们，还有从小伴我长大的宦官梁笙，他算得上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他甚于任何一个妃嫔。他们死前挣扎的影在烈火中重现前，烧穿了我的睛，也烧到了我的心里，使我的咽泛一血腥味来。

我张了张嘴，将一血尽数吐在了萧澜的袖摆上。

而后我抹了抹嘴笑，萧澜，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萧澜也笑了笑，对边的侍卫们吩咐，太上皇病得厉害，撑不到祭天仪式结束了，快些扶他回幽思休息罢。我听着这称谓，只觉万般讽刺。我不过才刚及弱冠，年纪轻轻，连嗣也未有一个，就变成了太上皇。幽思是历来冕国帝王避暑度假之地，萧澜送我到那里去，无非便是想长长久久的将我禁起来。

我被人半扶半架的拖下祭台时，看见了萧澜的几个嗣。他们在今日一跃成为了皇与公主，我从他们稚气未脱的脸上仿佛已看见了未来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