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了定神，扶着萧独站稳，漫不经心的笑：“明日就是封后大典，皇上怎么于百忙之中来造访孤？也不派人提前通传一声，孤也好准备准备。”

我侧望去，望见前敞开的一扇窗后立着个人影。

萧澜不回应我，只冷冷盯着萧独：“独儿，你怎么这会儿会在你皇叔这儿啊？”

萧独大步星的抱着我从书房走去，经过前时，忽然浑一僵。

他话音刚落，忽然狂风大作，将我绛红的皇袍得猎猎作响。

那一夜，变来得太悄无声息也太突然，让我猝不及防，从皇座上被拽下来我尚在梦中，梦见那刚即位那一年，我鲜衣怒，踏着飞雪，凯旋归城，意气风发，满城百姓夹相迎，睁开时，手脚都已上镣铐，被锁在自己寝之中。

他日日派人饲喂我那号称让人健的丹药，不过半月，我一副骑善的好板便成了扶风弱柳，连走路也要人搀着。

当日，乌云漫天，大雪纷飞，我拖着一病，披华的绛红皇袍，像登基那天一样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走上烈火燃烧的社稷坛，行告天礼之后，亲手摘下皇冠递给萧澜。我那时咳嗽咳得厉害，连站也站不住，一长发披散下来，样很是狼狈，萧澜装模作样，毕恭毕敬地接过皇冠，黑的眸里满是笑意。宣表官员诵念禅位诏书的声音宏亮，敲钟擂鼓的响声震耳聋，可我还是听见了萧澜对我说了一句什么。

我明白萧澜为什么会对我说这句话。我自小便是父王最的嗣，而萧澜则是备受欺凌，可有可无。年少无知时我常常欺负他，萧澜比我大九岁，却从来骂不还打不还手。我知他对我的嫉恨由来已久，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的掠夺。父王折断他的羽翅，他如今便要来折断我的。我登基时，他托人送来一只名贵的金丝雀作为贺礼，当时我不懂他是何意，如今终于懂了。

我一歪，便被一双瘦的手臂扶住，萧独一用力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才觉到他劲力奇大，我在他怀里轻飘飘的就像一片羽，抱着毫不费力，他才十四岁。我有儿颜面扫地，禁不住斜目打量起小狼崽，只见他侧着脸，下颌线条隐约现刀雕般的利落，英气人，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小孩童了。

而我居然曾经相信他这么些年那副低眉顺目、无无求的模样会是真的。

那人一青衮，神情郁，鬼魅似的悄无声息，竟没有一个人通传他的到来。

才两年，长得太快了。我心里暗叹，我尚还年轻，老去却也很快，只希望在我衰老之前，这把利刀能快些鞘。

我将目光投向了社稷坛中的熊熊烈火，想起变那一夜那些被关在禁苑里烧死的人，我的亲信、我的妃嫔们，还有从小伴我长大的宦官梁笙，他算得上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他甚于任何一个妃嫔。他们死前挣扎的影在烈火中重现前，烧穿了我的睛，也烧到了我的心里，使我的咽泛一血腥味来。

萧独却急急将它袖里，贼般不敢抬，密睫羽挡住了一双幽绿狼瞳：“是皇叔那时赐的，皇叔说，能健，我便常常…带在边。”

一个走路也要人搀着的病秧，自然不适合再坐在皇位之上。

他说，萧翎，比起展翅雄鹰，你还是比较适合一只金丝雀。

这小狼崽，还真信。我促狭的眯起，了他一不肯驯服于簪的发。几月以来，这已经成了我的一习惯，萧独也并不反，任我如何摸脸，呼来喝去，都像只驯服的小犬。可后来我才知，原来萧独生着一反骨，他把狼的本相藏得太好了，好得连我看着他长大成人，都没有及时察觉。

“你早些回去罢，莫等天黑了饿着。”我不留他下来用晚膳，急着赶他走，其实是晚上还要召我藏于伶人戏间的暗卫过来议事。明日就是中举行封后大典的日，萧澜分不开神，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事。可我站起来，便到一阵目眩，站也站不稳，许是聚会神了一下午，力不支了。

我这“德望重”的皇兄不想让自己背上弑君者的骂名，于是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我需得活着，以一个废帝的份活在世人的茶余饭后，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宣和三年十二月，我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祭天仪式，宣布自己禅位给萧澜。

我当然没病，但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我病。

篡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一向居简不问世事的四皇兄萧澜。他平日里跑寺庙跑得比皇还勤，最后却没有遁空门，反倒一脚踏上了金銮宝座，神仙一脱，便豺狼本相，委实唱了一彩绝的好戏，先是将我步步架空，后又将我禁数日，我称病禅位，将皇位名正言顺的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