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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7)

鹿兆鹏已经被转移到白鹿书院。田福贤玩了一个换人的把戏。在鹿兆鹏被押解回原之前,田福贤从县监提回来六个死刑。说是以壮声势,其实是为了鱼目混珠。鹿兆鹏被解回白鹿仓的当天晚上,只在那个临时作为监房的小屋里躺了不到一个小时,随后就被悄悄抬上他父亲亲自赶来的骡大车,替他的替死鬼被迫换上了他的长袍。“冷先生故伎重演,大车上又垒堆起十个药材麻包,只不过没有装银元。而是掩盖着一个死刑犯人。他们把车赶到原坡上,搀扶着兆鹏走白鹿书院。朱先生接过人以后说:“你们走吧!再不要来了。”

重新上路驶村庄以后,鹿霖大声嘘叹起来:“啊呀呀先生哥你真是个冷先生!你事先也该给我亮个底儿嘛!吓我一…先生哥,麻包里装了多少洋?”冷先生坐在车厢里淡淡他说:“我没数儿。我向来不数钱。这几年攒的货全端来了。让田总乡约慢慢儿去。”鹿霖叹惋起来:“恐怕你这十麻包银元撂不响!”冷先生说:“撂响也罢不响也罢,反正撂手我就不它了。”

朱先生在他来到之前被县府调去赈济灾民的事,隔三错五回书院来,回来时只问问他的恢复状况就离开了,没有一丝他闲谈的意向。这一晚,朱先生回来了,他走先生的卧室去告别,也向温柔敦厚的师母表示谢意,他看见先生和师母在昏黄的油灯。下喝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凭着气味可以辨别黑豆的苦涩,心藏的激的话倒说不来。鹿兆鹏默默地坐下来“我要走了。”师母说:“你能走得动?”朱先生没

田福贤当夜把麻包里装的银元腾来,埋到院西墙那棵合抱的香椿树底下。他也没有数数儿,用竹条担笼象揽拾石瓦碴一样把银元倒香椿树下的坑里,数儿已经没有多少意思了。他接着在西原故居的房屋里住了三天,谢绝一切前来问安的结的新朋友。只说他在外公事累得受不了了,需要在家里养息几天。第四天早上他骑回到白鹿仓,后晌召集起九个保障所乡约和一些大村有影响的面人的联席会议,提一条建议:“要求省府将共匪鹿兆鹏押回白鹿原正法。”得到与会者一致响应。田福贤第二天骑省城去,闯这个机关奔那个衙门牙,申述白鹿原几万乡民正当而又烈的要求,把在白鹿原上滋生又在白鹿原上闹事作的共匪鹿某押回原上就地正法;三天后,以贺耀祖打的三十多人的乡民请愿团一呼啦跪倒在省府门前,声言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永远跪下去绝不起来;国民党滋县党书记岳维山被党召回城里;他不仅不劝退乡民而且说服省党郑重考虑乡民要求,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而且可以让社会各界看看共匪作为是何等不得人心…鹿兆鹏被押回白鹿原来了。

包瞪起来,鹿霖惊诧得差来,伪装药包的麻袋心里包裹着一堆洋,十只麻包一个不空。田福贤说:“先生你这算啥?”转过厉声斥责鹿霖“你这样法儿,你得跟兆鹏同罪!”鹿霖吓得面如黄表:“田大哥我真的不晓得先生葫芦里装啥药…”冷先生说:“你想法放人。我救兆鹏只认得他是我的女婿。我的女从一而终这是门风。我再没办法就你想办法。”田福贤急慌脑摊开双手:“好我的先生哥哩!你这是着兄弟华山嘛!”冷先生说:“你想想办法,你能想下办法。我知你有办法可想。“田福贤苦笑:“我一个小小白鹿仓总乡约,还不就是占着一的臭虱!我能有个办法!”冷先生说:“实在没法了也就算了嘛!这银货扔到你这儿,咱们得空儿来喝酒就是了。”田福贤持不允:“你把麻包封严装到车上拉回去,我尽量想办法;你不拉走我就不了!”冷先住说:“我一辈还没过二回的事。”

鹿兆鹏躲在白鹿书院连睡三天,番审讯整得他疲力竭,民国新刑法整得他无完肤,睡过三夭三夜才缓过神,饭量骤增。师母朱启氏给他心调养,早起一碗羹,午间是变换样的面,晚上熬下红豆小米粥,他很快就调养得面了。

杀人场地选择在县立白鹿镇初级小学的土围墙西边,离上墙五尺挖着一排七个坑,七个被捆绑着的人面对墙,穿着显的是唯一着褐袍衫的鹿兆鹏,他跪伏在中间,其中六个被宣布为杀人抢劫截路挡的土匪和贼娃。选择这儿刑场再明白不过,这所学校是鹿兆鹏在原上煽动共党革命的老窝巢,以示震慑。执行刑法的是白鹿仓的团丁,他们自级建以来第一次得到的机会,格外威武地站成一徘。枪声响过,墙上冒起一片蓝烟,七个人不见谁哼一声就毙命了,他们的上下嘴铁丝串结在一起。尽石印的杀人通先贴到每一个村庄的街巷里,仍然激不起乡民的情好奇,饥饿同样以无与比的大权威把本来惊心动魄的杀人场景淡化为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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