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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6)

班分不同的村庄,杀一批吊起来的公杏黄帽儿,腾起一片血雨雹,扬起一片五彩缤纷的,留下一摊血红的土地,然后宣布:一亩一斗,三天齐。从各个村通向白鹿镇的官小路上,拉的车和独手推车全载着装满粮袋垂路,各个村送粮的人在白鹿镇汇集,排着队往镇西边的白鹿仓里挪动。清朝那位有名的诗文皇帝设置的赈济灾民的义仓,在他死后不久就成了一个空仓,现在却空前富裕起来了。瓦的大仓房里倒满了黄澄澄的麦,院里临时用油布铺垫在地上也倒满了麦,门外还拥着望不见尾的粮的大车小车。

黑娃买了一个石锤和一架木模就门打土坯挣钱去了。在乡村七十二行的谋生手段里,黑娃选择既不要费很多底本购置装备,也无须投师学习三年五载的打土坯行当是很自然的事。他在给自己打过两摞土坯以后,就无师自通了这项笨的手艺,信心十足地扛着石锤挑着木模村去了,在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里转悠,由需要土坯换炕垒墙的主引他到土壕里去,丢剥了衣裳,在黎明的晨曦里砸轻重相间节奏明快的夯声。主人三顿饭,省下些粮,傍晚接过主人码给他的铜和麻钱就回到窑给小娥。整个一个漫长的闲时月,除了雨天,黑娃都是早晚归。临到搭镰割麦,他就提上长柄镰刀赶场割麦去了。先去原坡地带,那里的麦因为光照直接加上坡地缺旱而率先黄熟;当原坡的麦收割接近尾声,滋里的麦又搭镰收割了,最后才是白鹿原上的麦。原上原坡和川园为气候和土质的差异,麦的收割期几乎持续一月。整整一个多月的麦收期间,黑娃作麦客赶场割麦差不多可以挣下平常两个多月的工钱。麦客和主家到地的长势价,割完以后用步量地,当面开钱。黑娃起早贪黑,专拣工价的又厚又密的麦田下手,图得多挣几个麻钱。一年下来,除了供养小娥吃饭和必不可少的开销,他已经攒下一笔数目可观的铜和麻钱了。腊月里,他抓住一个村民卖地的机会,一下就置买来九分六厘山坡上的人字号缓坡地。他在窑门外垒了一个猪圈,节后气候转时逮回一只猎娃。又在窑旁边的崖下掏挖了一个小作为窝,小娥也

黑娃背着一条装着一斗麦袋夹在拥挤的粮车队中间,跟着熟人或陌生人缓缓朝大门移动。他的前驻留着五彩缤纷的和槐树下那一摊血的土地,鼻腔里总能闻见血的腥气。他耐不住等待,背着粮袋从一架一架往车上跷过去,蹿大门里去了,把袋底几倒提起来,麦便唰啦一声到麦堆上,从鹿霖手里接过一张盖了章的收条,就从临时挖开的后门里来了。黑娃回到自己的窑,小娥问:“咧?”黑娃从袋摸那块写着“鹿兆谦一斗”而且盖着白鹿仓印章的纸条给小娥说:“把这条搁好,人家日后还要查对。”小娥收了条说:“你这几天甭门了,我心里咋就慌慌的怕怕!”黑娃说:“算了不去了。看看再说。”黑娃其实比小娥更担心,那天在祠堂门外看士兵们的击表演,他没有让小娥门,用一把铁锁把小娥反锁在窑里。一斗麦固然可惜,而小娥好看的模样已经成为一重负压在他心上。随着这队士兵的到来,关于他们劣迹的传闻俏俏地又是迅猛地在白鹿原上蔓延,传得最多的是他们如何如何糟践稍有几分姿的女人的事。如果那么多的传说有一件能得到证实,那么这些打着白裹缠布穿着黑军服的士兵就无异于四条的畜生。

黑娃被父亲撵门以后就住了这孔窑。窑很破,原来的主人在里储存饲草和柴禾,夏天堆积麦糠秋天垒堆谷秆,安着一扇用柳树条编织的栅栏门,防止猪狗拱刨或拉屎,窑门上方有一个透风的小小天窗。黑娃买下这孔窑居然激动了好一阵,在开阔的白鹿原上,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窝儿一坨地儿了。黑娃借来一个石夯一架木模,在窑旁边的崖坎上挖土打两摞(每摞500块)土坯,先在窑里盘了火炕,垒下连接火炕的锅台,随之把残破不堪的窑面墙扒倒重垒了,从白鹿镇买来一扇山民割制的糙给实的木门安上,又将一个井字形的窗也安上,一只铁锅和一块案板也都买来安置到窑里。当窑门和窗孔往外冒炊烟的时候,俩人呛得咳嗽不止泪满面,却又兴得搂抱着哭了起来。他们第一次睡到已经烘的温的火炕上,又一次激动得哭了。黑娃说:“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小娥呜咽着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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