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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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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jiao农事件经人们百次千次不厌其烦地议论过,终于淡漠下来了。有关白狼的嘈传中止了,却随着又传开了天狗的叫声。传说白狼原先在哪儿chu现过,天狗的叫声就在哪儿响起。听到过天狗叫声的人还嘬起嘴模仿着:“溜溜溜——溜溜溜。”细细的尖尖的叫声与庄hu人养的柴狗汪汪汪的叫声大相径ting,一般人即使听到“溜溜溜”的叫声,也不会与狗的叫声联系起来。而狗们是能听懂的,每当它们听到“溜溜溜”的叫声,就像听到号角,得到命令一样疯狂地咬起来,整个村子,甚至相邻的几个村子的狗都一齐咬起来,白狼就不敢进宅tiao圈了。

白鹿原又恢复了素有的生活秩序。niu拉着箍着一圈生铁的大木lun子niu车嘎吱嘎吱碾过辙印shen陷的土路,迈着不慌不急的步子,在田地和村庄之间悠然往还,冬天和chun天载着沉重的粪fei从场院送到田里,夏天和秋天又把收下的麦捆或谷穗从田地里运回场院。白嘉轩也很快把jing1力转移到家事和族事的整饬中来。

在闹“jiao农”事件的前后一年多时间里,《乡约》的条文松弛了,村里竟chu现了赌窝,窝主就是庄场的白兴儿。chouxi鸦片的人也多了,其中两个烟鬼已经xi得倾家dang产,女人引着孩子到chu1去乞讨。他敲响了大锣,所有男人都集中到祠堂里来,从来也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白兴儿和那一伙子赌徒也被专意叫来。那两个烟鬼丧魂落魄的丑态已无法掩饰,张着口liu着涎水,溜肩歪kua站在人背后。白嘉轩点燃了蜡烛,cha上了紫香,让徐先生念了一些《乡约》的条文和戒律。白嘉轩说:“赌钱掷骰子的人mao病害在手上,chou大烟的人mao病害在嘴上,手上有mao病的咱们来给他治手,嘴上有mao病的咱们就给他治嘴。”白嘉轩先叫了白兴儿的名字。白兴儿“扑通”一声跪到祠堂供桌前:“我不赌了,我再不赌了!我再赌钱掷骰子就斫掉我的手腕子!”白嘉轩说“起来起来!跟我来…”白嘉轩把白兴儿叫到祠堂院子的槐树下“背过shen子举起手!”白兴儿背靠着槐树举起双手,人们清清楚楚看见了白兴儿那手指间的鸭蹼一样的pi,白兴儿平时总是把手藏在衣襟下边羞于lou丑,白嘉轩又连着点chu七个人的名字,有白姓的也有鹿姓的,有年轻的也有中老年的,一律背靠槐树举起了双手。白嘉轩着人用一条麻绳把那八双手捆绑在槐树上,然后又着人用干枣刺刷子chou打,八个人的cu的细的嗓门就一齐哭叫起来。白嘉轩问:“说!各人都说chu自个赢了多少输了多少。”白兴儿和那六个人都哭泣着声如实报了数。白嘉轩默默算计一番,赢的和输的数目大致吻合,可以证明他们尚未说谎,就说:“输了钱的留下,赢了钱的回去取钱。”白兴儿和另两个赢主儿被解下手,然后跑回家取了钱又跑来,an族长的yanse把银元掏chu来放到桌子上。白嘉轩说:“谁输了多少就取多少。”那五个输家被解下来,zuo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失财复得的事,颤巍巍地从桌子上码数了银元,顾不得被刺刷打得血淋淋的手疼,便趴在地上叩tou:“嘉轩爷(叔哥)我再也不…”白嘉轩却冷着脸呵斥dao:“起来起来!你们八个人这下记住了没?记住了?谁敢信啊!把锅抬过来…”几个人把一只大铁锅抬来了,锅里是刚刚架着ying柴烧gun的开水。白嘉轩说:“谁说记下了就把手sai进去,我才信。”几个输家咬咬牙就把手cha进gun水里,当即被tang得tiao着脚甩着手在院子里打转转。白兴儿和两个赢家也把手cha进gun水锅里,直tang得叫爸叫爷叫妈不迭。白嘉轩说:“我说一句,你们再记不下再赌的话,下回就不是gun水而是煎油!”

接着两个烟鬼被叫到众人面前,早已吓得抖索不止了,白嘉轩用十分委婉的口气问:“你俩的屋里人和娃娃呢?”俩人吭哧半晌,耷拉着脑袋嗫嗫嚅嚅地说“回娘家去了!”“要…要饭去了!”白嘉轩皱着眉tou,痛苦不堪他说:“一个引着娃娃回娘家去了,一个引着娃娃沿街乞讨去了。你俩想想,一个chu嫁的女人引着娃娃回娘家混饭吃是啥味气?一个年轻女人引着娃娃日里蹭人家门框夜里睡庙台子是啥味气?”白嘉轩说到这儿已经动心伤情,yan角runshi,声音哽咽了。众人鸦雀无声,有ruan心chang的人也开始chou泣抹泪。白嘉轩说:“我已经着人把你俩的女人和娃娃找回来了。你们来…”众人吃惊地看见,两个年龄相差不多的女人拖着儿女从徐先生的居室里chu来了,羞愧地站在众人面前。那个讨饭的女人衣服破烂,面容憔悴,好多人架不住这zhong刺激就吼喊起来:“捶死这俩烟鬼!”白嘉轩说:“女人娃娃逢着这号男人这号老子就有遭不尽的罪。我想这两个女人丢的不光是自个的脸,也丢尽白鹿一村人的脸!我提议把祠堂官地的存粮给她俩一家周济几斗…大家悦意不悦意?”悦意的人先表示了悦意,随之就数落起烟鬼的无德;不悦意的人先斥责烟鬼的败家子行径,随之就表示gen本不该予以同情,但究竟是人数不多。两个烟鬼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跪趴在众人面前抬不起tou,喊说:“族长,你用枣刺刷子chou我这号不要脸的东西!我再要是chou大烟,你就把我下油锅!”烟鬼们无以数计的丢脸丧德的传闻使他gen本不相信这些誓言,他还没听说过有哪一个烟鬼不是qiang迫而是自觉戒掉了这恶习的。他立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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