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第一章(3/3)

民生”不到几个钟,他就认得了几乎所有同船的人。没过多久,他行起事来,就好象他是当初造这个船的监工一样。船的每个角落他都熟悉,什么东西在哪里,他都知。他知上哪儿去瓶酒给他的老婆,让她喝了好睡觉,不再老拿手指他。他也知上哪儿去找碗面汤来,让他窝废大哥喝了,不再叫唤。就象变戏法的能打空气里抓只兔和鸟儿来,宝庆还能给害疼或是船的乘客找来阿司匹林,给打摆的人找来特效药。

他用不着费劲,就能打听船上人的底细来,好象船长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如他呢。下船长也成他的老朋友了。用了三十年的一把三弦、一面大鼓(这是宝庆的宝贵财产)帮他结朋友。他和秀莲就靠这些乐挣钱吃饭,养活全家。这些乐只有在北平才买得到。要是碰伤了,压坏了,可就再也买不着了。所以他一上船,就把这些乐托付给了船长。船长本不认识他,没有义务替一个茶馆里卖唱的照料三弦和大鼓。本来嘛,他自个儿该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不过宝庆仿佛有力。象一阵温风,他悄悄溜船长室,使船长觉着,替他保三弦和大鼓,简直是件荣誉不过的事。宝庆“加官”不上几步就得停一下。有时是自己想住住脚。但多半是同船的伙伴们叫他。这个人跟他要几片阿司匹林,那个人又要痛粉。还有些人抓住他的袖,要他给说段笑话。他要是想借一副牌,或者打听一下时刻,就上住下脚来。要是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事可,就顺着狭窄的铁梯,爬上甲板,看看烟囱下面那些没人的,满是煤烟的小孩儿。

宝庆没儿,他喜男孩胜过女孩。看到这些一煤烟的可怜孩多一半是男孩,他觉着心疼。看着他们,他的大圆忽然起来。想起他说过的那些动人心弦的故事,他会得这些可怜的小家伙在大中失去爹娘时的那份伤心劲儿。他也想象得他们怎样没衣没,挨饿受冻,从上海、南京一路捱过来,现在又往四川奔。

他希望能拿三、四百个腾腾的来,给这些面带病容的黑乎乎的小宝贝儿吃。可是有什么法呢,他什么也拿不。他仅有的一宝贵财产就是他的三弦和大鼓,都给船长保了。

他想要给孩们唱上一段,要不就讲几个故事。可是他心里直翻腾,说不。他跑江湖卖唱,多年学来的要来就来的笑容和容易朋友的习惯,在这些遭难的孩面前,一也使不上。不行,不能拿戏台上那一来对待他们。他一言不发,傻里傻气地站着发楞。突突冒烟的烟囱里落下来的黑煤灰,在他那没的秃上,慢慢地积了厚厚的一层。

看见这些孩,他想起了他的养女秀莲。他买她的时候,她刚七岁。卖她的是一个瘦男人,自称是她的叔叔,拿去二十块现大洋。她那时看起来就和这些孩们一样——病病歪歪的,那么脏,又那么瘦,他真怕她活不长。

那就象是昨天。现在她可是已经十四岁了。他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她的亲爹娘。她当真拿他当亲爸爸吗?她会让个有钱人拐去当小老婆,还是会自个拿主意嫁一个自己可心的人呢?他常常在心里嘀咕这些事儿。

他的买卖、他的名声、他全家的幸福,都和秀莲地联系在一起。当然她还只有十四岁,什么都不懂。可是她不能老是十四岁,要是她了什么事儿,他全家都得毁了。

他全家么?他一想起他们,脸上就浮起一丝苦笑。他那不中用的大哥,老是喝得醉醺醺的老婆,还有那蠢闺女大凤!怎么能不让秀莲从这样一个家里跑掉?

听见下面甲板上传来呼声,他象从梦中醒来,往下看。乘客们都在兴,因为船已经驶过了最后一险滩。两岸只有平缓的山坡,江面变得又开阔,又平静。小小的白汽船在找地方歇气。它象个疲力竭的老妇人,慢慢地,疲乏地驶向沙滩,它实在需要休息一下了。船抛了锚。岸上有几间苇和竹搭的小屋。

船拢岸时,西边天上的太已经现金红。一时间谁也没动。那些驾着船安然穿过险滩的船长和领港,那些瞧着他们的茶房和乘客,一个个都累得不想动了。就连小白船看来也乏得动不了窝儿了。

宝庆掸了掸光上的煤灰,张大了嘴,大声对孩们叫:“来,快来,都来,洗个澡。”

他推开人群,领着孩们走过板,象赶一群鸭,扑通扑通地里。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