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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6/7)

论:你,你,你这是自行车道非,非法停车,掉头又,又不打灯。这儿,这儿离路口那,那么近,你,你说人家那车速能,能有多快?撞,撞上纯粹赖,赖你。你,你全责。

这段相当费劲的话,是警察同志对屠夫司机说的。我和郑伦在一边十指紧扣,为了忍住对那警察不敬的哄笑,两只手越攥越紧。那时的气温是零下四五度,我的手心却因为郑伦的手而发热。

屠夫持续狡辩,狡到最后,说:“我压根儿就没看见他们那车过来,我这后视镜有盲区啊。”结巴之师已冻得直跺脚:“少,少来这套。再,再废话,我扣,扣你车。有盲区,那,那你甭开了。”我终于忍不住了,笑得脸直抽筋。

冻僵了的警察掷下罚单,打道回府。

屠夫立马变孙子,拦在我和郑伦的面前:“哥们儿,哥们儿,你看,我给你三百块钱,咱私了行吗?”郑伦不把钱放在眼里,只说:“你先跟我媳妇儿道歉。”屠夫点头哈腰:“姐姐,我道歉。我不该骂您大爷,我错了,错了。”我风度翩翩:“算了,反正我也没大爷。”恰好,我爸是老大。

而最终,这起车祸以屠夫给了我们六百块钱告终。正义之师的罚单被撕碎时,我深深地觉得对不起结巴大哥的劳动。可在人情和金钱面前,人的意志力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屠夫不愿这肇事经过被报至他们公司,不愿记录上有污点,故此恳请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又说他赚点儿钱不容易,为了养活妻女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我有一瞬间真的被他感动了,但下一瞬间,我还是收起了那六百块钱。

错误之后,人终归是要得到教训的。而我和郑伦在惊吓之余,也终归是要得到补偿的。

面包车只有外部创伤,内部并无恙。我和郑伦上了车,手又紧紧地握成一团了。郑伦的眼睛红通通的:“小仙,对不起,吓着你了。”我的心温暖如春:“你别这么说,这事儿不赖你。再说了,我唐小仙动过刀玩儿过枪,怎么会因为这撞一下就吓着?”郑伦大眼瞪得滴溜溜圆:“动刀玩儿枪?”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做饭谁不动刀,军训谁不玩儿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郑伦仍一厢情愿地希望他的媳妇儿是弱女子:“可,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眼睛都红了。”而我却与他的希望作对:“放屁,我怎么会?”即使在我惊骇出租车会爆炸的那一刹那,我也只是跑去想与夫君生死与共而已。哭?哭有屁用啊!

就这样,我摈弃了女人如花的柔弱本质,以一株生命力旺盛的狗尾巴草形象,消除了夫君的自责。我唐小仙是多么深明大义的女子啊,若是换换年代,我也会去代父从军,而流芳千古的《小仙诗》会由此诞生。

正当我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时,郑伦已放开了我的手,面包车也已缓缓启动。郑伦像没事儿人一样:“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我十一点去接你。”我也顺势下台阶:“好啊,去店里接我吧,我明天一早还要过去交代些事情。”于是,就像负负得正一样,萧之惠的作梗和屠夫司机的肇事形成了“有事有事得没事儿”的模式。我和郑伦就这样在共患难后,即将携手踏上结婚旅行了。真实的世界,就是这么爱峰回路转,转得比那屠夫司机的掉头可凶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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